独乐而鸣

【方寸星河】番外-邵衡3

外面有人看守，邵衡出不去，送过来的饭是他太久没吃过的美味，可是每次经过喉咙都异常艰难。

他几下把吃的都咽下去，捡回一条命，无论怎么说他都不会亏待自己，站在窗边的时间度日如年，他是早上醒过来的，现在已经日暮西山。

黄昏把最后一次浇下去的盐水染的通红，分不出是夕阳还是血色。

少年已经几乎没有反应了，一个小时后立刻有四五个人把他从地上背起来跑进旁边的屋里，邵衡同时跌坐在地上，伤口带给他的感觉只有麻木。

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少年叫什么。

三天后，他终于被允许出门，只要不出青枭的范围，没有人阻止他到处走，他发现这里虽然都是高架木屋，但修建的极其考究。

依山而建，层层环绕，如堡垒一样把中间的核心区域保护起来，而建筑也颇有华国的风格，很像小时候他在父亲的照片里见过的那些古建筑，只是少了雕龙画凤的装饰。

这里的人也很奇怪，跟待过黑蛇不太一样，没有人三五成堆的吸粉打牌，或者拿人质玩一些血腥的打靶游戏。青枭有统一的服饰，巡逻看守都井然有序，守在少主门口的两人永远站的笔直，不知道还以为是个地方军队。

他几次想去看看那个少年，都被门口的两个门神无视了，所有人都充满敌意的看着他，虽然没人再打他骂他，每天也有饭吃，还是浑身上下不自在。

又过了两天，邵衡终于见到了少年，他是从外面回来的，大概是自己睡着的时候就出去了，还是笔挺的中山装，除了惨白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。

他在门口蹲了一天，看见人立马站了起来，又不知道说什么，等少年快从他身边走过去，他干巴巴地喊道：“那个，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？”

少年停顿了一下，又抬脚走进屋里，“不愿意待在这可以走。”

什么啊？！

邵衡直愣愣地追过去，一把拽住了少年的袖子，他个子才比少年的腰多一点，力气却不小，这么一撕扯立马听见对方轻声嘶了一下。

他赶忙撒手，旁边的两个人也把他拽了回去，见少年又要走他不甘心的喊，“你把我带来又让我走，还受了那么多伤，你图什么！你有病吧！”

对方是青枭的少主，按道理他应该害怕的，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生气。

邵衡这么一骂两个看守脸都白了，战战兢兢地看向少年的背影。

“让他进来。”

少主发话两个看守果断松开手，邵衡懵了一下，然后立马跟着前面的人进了屋。

门被外面的人关上，邵衡一瞬间突然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，屋子里很亮，有两层，他所在的大厅简单地摆放了一张沙发和矮桌，其他的屋子都关着门。

“过来。”

少年坐在沙发上，左手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，而后一饮而尽。

“这是青枭。”

“我知道……”邵衡嘟囔了一声。

“知道还待在这干什么？”

？？？

不是你把我带来的吗！我把你们大本营都逛了你们能放我走？

邵衡紧张地攥着手指，“反正你把我救出来，肯定有什么目的吧，想知道黑蛇的秘密？”

“噗——”

他是在嘲笑我吗？！

邵衡看着对方笑完又喝了一杯水，气呼呼地说道：“不然呢？！你们这群畜，人，肯定有目的！”

少年这次才真的露出一个满是嘲讽的表情，“我们青枭还没废物到需要从你这个小屁孩手里拿情报。”

你不也是小屁孩！装什么装！

邵衡被噎得说不出话，只能涨红着脸在心里骂。

“救你是老子心情好，是去是留随你便，不过我们青枭不养废物，想留下要看你的本事。”

“你才废物！”

邵衡急躁地举起拳头，少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，左手食指摩擦着杯口，“不是废物？撒沙拿你出来挡枪，不就是因为你是个毫无价值的废物吗？”

原来是随便找个人顶包！

邵衡一边觉得自己倒霉，一边仍是不甘示弱地怼回去：“毒就是老子下的！这次是你们运气好！”

少年无法理解为什么被抓了还这么骄傲，但这小屁孩真的很吵，“留下还是走，选完就从我眼前消失。”

邵衡一口气憋在胸口，仔细想想，离开说不定被抓回去，留下起码不会被当成奴隶，青枭树大好乘凉，他也不亏。

还有一点就是，眼前的人虽然态度和说话都让人气的牙痒痒，可他却不由自主地有种想亲近的感觉，也许是因为对方到底是救了自己一命，又或许是出于害他挨罚的愧疚，总之，他不想走。

“我留下！”

少年收起了原本的漫不经心，正色道：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。”

“我说我留下！怎么，你怕我弄死你吗？！”

少年并没有被他孩子气的挑衅逗笑，反而面色更沉了，他默默地又倒了一杯水，这次却是推到邵衡面前，“我可以把你送到普通人家。”

这是进屋以来，少年唯一软下语气，邵衡却并不觉得舒服，他没去拿那杯水，低下头缓缓地说道：“在这儿，普通人家不就是任人宰割，我不想再失去家人了……”

稚嫩的话音霎时让周遭沉寂下来。

片刻邵衡抬起头，只见少年眼神空洞地落在水杯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，但他能觉到他身上的那种落寞和悲凉，跟一年前的自己很像。

他突然问道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少年有些恍惚地抬眼，邵衡发现自己问的可能太突兀，又补了一句，“你以后是我大哥，我总得知道你是谁吧。”

这是摆明不走了，少年皱了皱眉，而后无奈笑了一下，缓缓地吐出一个字：“好。”

像是答应邵衡，又像是说服了自己。

随后他又立刻恢复了原有的冷漠和桀骜，“自己名字都不报，你是这么跟大哥讲话的？”

事真多！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，邵衡立马站直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，“小的邵衡，我爸是华国人，我妈是本地人，所以也算是会两门语言，请问大哥您尊姓大名？”

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别扭腔调，半分规矩都没有，少年身体微微前倾，“过来。”

我这态度还不够好吗？书上是这么写的啊。

邵衡谨慎地往前挪了两步，他站着只比坐着的少年稍微高一点，只见对方又勾了勾手指，他又把腰弯下去几分。

“哎呦！疼！疼！！”

邵衡耳朵直接被拧起来，整个脑袋都被揪到了少年面前，清俊沉稳的声音砸进耳膜。

“听好了，我叫陆尽言，道尽千言的陆尽言。”

邵衡现在也顾不上欣赏绝美音色，他撅着屁股喊道：“知道了，知道了！倒进盐里的陆进盐！”

“是道尽千言，你读过书没有！”

耳朵又被拧了半圈。

“哎呦！道，道尽千言，我记住了，言哥，你松开好不好，耳朵要掉了！”

“你？”

“您，您！求您了真的要掉了！”

邵衡再怎么求饶，陆尽言仍是半分力都没松，“明天先跟我把这的规矩学了，再错可不是拧掉耳朵这么简单。”

“是是是，我一定好好学！”

在青枭陆尽言一直是最小的那个，他突然觉得小崽子还挺有趣的，罕见的起了玩心。

“跟谁学？”

“您，言哥，言哥，您就是我亲哥！”

“再叫一遍。”

“言哥！”

“再叫。”

“言哥！哎呦，我错了~~~”

……

很多年后，邵衡想起这一天都会忍不住笑出来，那是他们仅有的一段未装载苦难的年少回忆，当然也是他在陆尽言面前最放肆的一天。

但那时候他一直苦着脸讨饶，满脑袋只有怎么能让对方满意，然后解救自己的耳朵，后来回忆起来，那天陆尽言的右手一直没动过。

从别人的地盘抢人，江湖规矩，三刀六洞，邵衡可以选择是因为他已经自由。

他知道这些已经过了一两年，无意中听到别人酒后的闲聊，是言哥用刀的技术好才没废了这条胳膊。

陆尽言从没说过到底为什么会救他，就像陆尽言也不知道陆尘当初把他带出来到底为了什么。

后来邵衡跟着陆尽言认识了靳扶舟，几番周折，生死相伴，三人终于可以放松地坐在家里喝酒谈天。

他和言哥聊起这些，一直默默看电视的靳扶舟突然随口说了一句。

“救人还需要理由吗？”

他们同时怔了怔，而后会心一笑。

也许的确是有一个理由的，不过都可以统称为心之所向。

向往自由，向往公平，向往正义，又或许只是向往再普通不过的朝霞日落。

（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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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只是阿言和邵衡初遇的开始，还有很多之后的一些故事，随缘更，如果你们喜欢的话

下一个可能是舟哥的一个番外（暂定）

求一键三连，多多评论，爱你们，看文愉快~